乡镇一碗面，全是诚信味
文建华
一
孔子说：民无信不立。
孟子曰：诚者，天之道也；思诚者，人之道也。
现代社会，如果问最不缺什么，最缺什么？很多人不假思索就会答道，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钱，最缺的就是诚信。
朱五星却不这么认为，他始终相信，世间诚信的人很多。朱五星，就是一个乡坝头卖面的小老板。
朱五星话这么说，可不是信口开河，而是他通过自己经营了15年之久的一爿小面馆经历，得出的结论。
朱五星的面馆位于仁寿县龙正镇龙镇大道与省道线交汇处的马路边上，一点不起眼，就是所有乡镇街道随处都可见的那种“苍蝇小馆子”。
就是这么一个随处可见的苍蝇小馆子，朱五星夫妻俩已经经营了15年之久，这15年里，朱五星说，周边的类似餐馆不知开张了多少家，又关张了多少家。唯有他们的“香菇面馆”，不但没有倒闭，而且名气越来越大，这些年，很多外地人都慕名而来，指名道姓要吃他家的香菇面。面不贵，6元一碗，坚持了10多年，在物价已经飞涨的今天，依然还是开张时的6元一碗。别人问他涨不涨价，朱五星笑笑说，现在生意不好做，能维持起走就行了，不会涨价。
朱五星俩夫妻天生一副做生意的脸庞，慈眉善目，脸上天生自带三分微笑，看着就和蔼可亲。再招呼人，再热情的露出笑意，他们的香菇面馆就永远都是春天了。因性格所致，朱五星夫妻俩，一辈子都不会生气，吵架。和气生财，在朱五星夫妻这里绝对用得上。
顾客到香菇面馆吃碗面，身上热乎乎的，再看看朱五星夫妻的热情温馨的微笑，整个心里也热乎乎的了。
年，凭着10多年的诚信经营，朱五星被仁寿县委、政府评为首届10大民星人物。仁寿县有多万人口，从事餐饮事业的人也很多，就在这众多的人口中，朱五星就因为经营一个不起眼的苍蝇馆子，就当选了十大民星，可见他的事迹确实不一般。
二
朱五星大大小小也是一个面馆老板。但在他身上看不出一点老板做派。走出面馆，他就是乡村随处可见的一名老农民，汇流入场镇市民中，除了他天生的自带三分微笑外，与众人别无二样，更辨别不出朱老板来。进入面馆，朱五星也没有老板模样，就是一名忙着煮面，忙着招呼客人的伙计。
正是这种普通老百姓的真诚和淳朴，让人感到无比亲切，感到无比温馨。
朱五星是上世纪60年代初生人。那时，朱五星所在的家庭同大多数农村家庭一样，贫穷，吃不饱肚子，穿不暖身子。同乡村其他同龄人一样读完初中，就再也没有书读了，只能回到家里帮助家里干点力所能及的活儿。在年，怀着改变命运的美好梦想，朱五星响应政府号召，应征入伍。朱五星到西昌某部，成了一名通信兵。
四年的军队生活，朱五星学到了很多东西，尤其锻炼了他吃苦耐劳的个性和培养了他乐于奉献的精神。
西昌是个好地方，无论空气还是人文环境。四年的时光很快过去，在部队大熔炉锻炼过的朱五星更加成熟刚毅了。用朱五星的话说，当兵这四年，是全心全意守卫祖国为国家做贡献的四年。带着对部队和西昌的无限眷恋，朱五星按部队规定，退伍回到了生养他的老家仁寿县正兴乡，由军人再次成为了一名普通农民。
身为农民就踏踏实实的在生产队种地，挣工分，是那个时代每一个农民唯一能够做的事，也是一个遵规守纪、忠诚老实的农民标配。朱五星在生产队老老实实当农民，服从干部安排。在朱五星的人生字典里，忠诚、踏实、肯干、遵规守纪是关键词。当兵，就做一名好军人；务农，就当一名好农民。
又过了几年，中国社会走到了改革开放时代。改革开放的春风吹到了仁寿的边边角角。做了几年农民的朱五星自然也享受到了这股春风的温暖。他要同妻子迎着改革开放的春风出去看闯世界，打工挣钱，改变家庭的贫困现状了，以不辜负党和政府的改革开放英明政策。
年，朱五星和妻女再次来到了他阔别多年的西昌，成为了改革开放政策下的千千万万外出务工的农民打工仔中的一员。朱五星和妻子在西昌近10年的打工生涯，一直都在邛海事务管理局的食堂做后勤工作。
西昌的邛海是美丽的风景区，每天都有很多当地的市民和外面的游客在邛海边上游玩。由于当时的条件限制，邛海的周边的安全防护工作不是很到位。在邛海边打工期间，朱五星回忆说，他做了很多次救人的好事。至今他记忆清晰的就是有一次三四个小孩在水边玩耍，突然一个小孩就掉水了，另外几个吓住了，还要慌张的下去救，朱五星见状赶紧跑过去，跳进水里把小孩捞起来了。朱五星说，要是他不赶紧过去，估计那几个小孩都会溺水，后果不堪设想。还一次，一位老人在邛海边的小游船上游玩，由于她两只脚分别踏上一条船，船一分开，就掉水了，恰好在不远处的朱五星看见了，他赶紧飞奔过来，奋不顾身跳下水奋力救起老人，还找衣服给老人换了。后来，老人还买了很多东西来感谢他。
朱五星说，那时做好事从来没有想过要得到什么回报。要是现在，他是当之无愧的“见义勇为”践行者，会得到大力表彰。
朱五星夫妻对西昌一直喜欢，对自己的打工生活也很满足，要不是一件意想不到的事件发生，朱五星现在或许就安家在西昌了，成了西昌市民。当然，如果真那样，也就没有了今天的龙正“香菇面馆”，也就没有了今天得到表彰的仁寿首届十大民星的朱五星了。
朱五星一家人在西昌过着虽不富有但平静开心的生活，但一场灾难突然降临，把小家庭的幸福好平静一下就击得粉碎了。朱五星14岁的大女儿得了一种红斑狼疮病，多方救治，最后也无力回天，心爱的女儿永远地离开了他们。年，朱五星夫妻为了远离伤心地，流着眼泪离开了西昌邛海，再次回到了自己的老家。
度过了那段最艰难的时刻后，朱五星要重新振作起来干自己的事情了，无论怎样，生活还要继续，一家人还要生活。这次，朱五星要自己当老板了，多年的打工生活，他体验了在外打工的辛酸苦辣，他要自当家自做主了。经过考察，朱五星打算在仁寿的光相开一家小面馆。说干就干，小面馆很快就开张了，但经过一段时间的经营，朱五星觉得在光相开他这样的面馆，走不长，最终要被淘汰。他又在周边考察市场环境，最后选定了龙正镇。这里处在仁寿和东坡的交界处，商贸往来相对繁荣，面馆又选在紧邻仁寿到眉山的必经大道省道线旁边，口岸也很好。
年，朱五星的香菇面馆正式开张营业了。一间门面，也不大，三四张桌子，屋里有，屋外也有。老板员工就两个，就是他俩夫妻。这种夫妻店的小面馆，乡场上多的是，一抓一大把。朱五星的面馆要在龙正已有的二三十家面馆中立住脚，甚至一开10多年不倒，远近闻名，到如今他被评为仁寿首届十大民星，自然有他的与众不同。
面馆开张后，朱五星夫妻俩就是员工，朱五星每天负责炒料，煮面，妻子刘霞负责准备原材料。由于朱五星面馆的香菇面味道独特，分量足，价格合理，开张不久，名气就传扬出去了。来吃面的人越来越多，夫妻俩简直忙不过来了。招聘一个人吧，开支不小，还不一定令顾客满意。每次收顾客的面钱时又是找补，又是辨别钱的真假，耽搁太多的时间，这些时间完全可以节省起来。
朱五星突发奇想，自己不再亲自收顾客的面钱了，由顾客自己给钱，自行找补。人与人之间应该还有这点诚信吧。朱五星给妻子说，妻子也满口答应，那就试一试。
朱五星从屋里找出一个以前买鞋子时，包装鞋子的纸盒子，把上面的盖子扔了，抓了一把领钱放在里面摆在面馆门口的桌子旁边，第二天，面馆开门营业，顾客吃完面照常吆喝“朱老板收钱”，朱五星边在灶台煮面边笑呵呵地回答，钱盒盒在桌子上，你们自己给，自己找补领钱哈！顾客们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先是一愣，然后也就照做了，有零钱的直接放够面钱；要找补的，自己在钱盒子里面找补。有的顾客害怕朱五星不放心，走时还说，朱老板，钱已经给了哈，朱五星还是笑笑说，给了就给了，慢走！
10多年来，装钱的纸盒子换了几个，如今换成了塑料篮子，唯独没换的依然还是顾客自己付钱，自己找补。
朱五星的面馆，老板不亲自收钱，顾客自由找补的事不胫而走。这样的新鲜事，龙正镇从来没有过。带着好奇心来吃面的人不少。但朱五星绝对不是靠这个炒作招揽面馆的生意。他说，大家来吃他家的香菇面，主要还是香菇面本身的质量。以前信息不发达，知道他这种收银模式的人，虽然很多，但大多数还是场镇附近的人，来吃面的也大都是回头客，都是冲着面好吃才来的。
面临追求物质利益在人民心里占据主导位置，道德有所滑坡的现实，朱五星还是坚持顾客自己付钱，自己找补的收银模式，他说，这么多年，他感受的是，无论社会怎么变化，好人还是多，讲诚信的人还是多，对社会始终还是要抱有一份好的看法。
前几年，朱五星的钱盒子里面也收到过假钱，烂钱，破钱。每到晚上清点钱盒子时，夫妻俩才会发现这些钱币。对假钱，朱五星也绝不会再放回第二天的盒子，他说别人给我们假钱，心里都不好受，再拿出去骗顾客，那就不厚道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嘛。再说，使用假钱还是违法行为呢。对那些烂钱，破钱朱五星也会挑选出来，专门存放，等有了一定数量后，他再拿到银行去统一兑换。
有好几次，朱五星还收到了只有半截的20元，50纸币，这些钱银行也不会兑换，只好算了。朱五星说，这几年，这些现象少多了，说明人的素质还是在不断提高。诚信越来越受到人们的尊重和推崇。
破损的钱，可以兑换，假钱可以收藏或上交银行处理。有没有吃了面没有付钱就径直走了的的。朱五星说，前几年应该有，这些年应该没有了。到底有没有，实际上，朱五星夫妻是不知道的，他们从没有详细记录过自己一天到底买了多少碗面，多少碗抄手，多少个包子，极个别人就是没有付钱白吃，他们是不知晓的。
知道有人可能没有付钱是一次偶然的事情。有一天，一个顾客来吃了一碗面，却要给了朱五星6碗面钱，他给朱五星说，前几天他同几个朋友一起来吃面，结果他只给了自己的那碗面钱，其他几个朋友以为他都给了，就没有付钱就走了，回去后，才得知这个情况，这天来吃才补齐上一次的面钱。朱五星真不知道这事儿。当时夫妻俩还挺感动的。
有人建议，既然都是让顾客自己付钱、自己找补领钱，为了防止个别人不讲诚信，何不安装一个摄像头监控。安装摄像头方便又便宜。朱五星却说，哪需要监控，吃碗面几元钱，监控干嘛，都是些熟人，回头客，那显得多么不仗义，总不能为了防止那极少数人，就伤害了大家的感情。
至今面馆也没有监控。在收付款时，大家依然还是我行我素，自由自在。
朱五星相信顾客是诚信的，他自己10多年来也一直坚持的就是诚信经营，诚信经营才是他立于不败之地的根本。朱五星说，做生意，最根本的底线就是诚信。没有这一条，不要说，顾客自由付钱，就是你倒贴钱，人家也未必就会来吃你的面。
为了保证质量，朱五星的面馆只卖一种面，那就是香菇面。一是，自己掌握了香菇面的烹饪技术；二是，品种多了，自己人手少，无法保证烹饪质量和食材的质量。朱五星的香菇面所需的香菇，全部来自眉山的一家大型超市，而且10多年来一直只买这家超市的，他与这家超市的送货人员“约法三章”，一旦发现香菇有质量问题，将永不再购买。
面臊子，是一碗面好不好吃的关键。首先为了保证每天面臊子的新鲜，朱五星的面馆都是当天现炒臊子，吃面食几乎都是早餐。为了满足顾客很早就来吃面的需求，朱五星每天很早就要起来炒臊子。冬天，天寒地冻，早晨五点不到，他就要起床生火上班；夏天，天亮得早，来吃面的顾客也早，每天早晨3点钟，朱五星就要起来工作。朱五星说，现在虽然用天然气了，还方便多了，以前烧煤炭，每天天不见亮就起来炒臊子，很麻烦，但也没法，总要满足顾客的需求呀。
臊子的食材，朱五星特别讲究。所使用的猪肉，一定是要农村斤以上的猪肉。朱五星说，这所谓的斤以上只是一个通俗好讲的指标而已。因为按照农村饲喂猪儿的习惯，斤以上的诸，一定是饲喂的时间很久。换句话说，朱五星要求的是一定要有一定饲喂周期的猪的肉，只有饲喂时间越长的猪肉，肉质才紧密，有嚼头，才又香又好吃。。
炒臊子的油料，朱五星是一定要使用正宗的猪板油的。从来不用菜油和猪水油（从猪肠上取下的一种油）。朱五星说多年的经验证明，只有正宗的猪板油炒出来的臊子味道才正宗，香味才浓郁。当然这些食材，需要的成本就远远高于使用其他食材。朱五星也从未想过替换这些食材，获取更高的利润，就是在利润一天天淡薄的情况，他也没有半点想法要做假。他说，自己一辈子都诚信，总不至于为了一点利润，现在就搞假，那就太对不起一向信任自己的顾客了。即使顾客不知道，那也对不起自己的良心了。人终究是要有良心的。
朱五星的面馆从不用任何化工合成的香料，全是天然植物香料。朱五星说，其他面馆可能在炒臊子时，很远就能闻到一股香味，他的面臊子，距离远了是不容易闻到香味的，要放在面碗里，端上桌子，吃的人才能感受到那与众不同的美味。
对谁，朱五星都可以大胆地说自己香菇面的秘方，他从不害怕别人学到技术，影响他的生意。他说，如果大家都真材实料做餐饮一定是好事情，然后他总是笑笑说，大家的都可以买我一样的食材，但要炒出我一样的味道，关键还是火候上，光听我说的，那是掌握不了的。当然，朱五星对自己的手艺从不保留，这些年随着名气增大，来拜师学艺的人也不少，他扳着指头数了数，已经有7、8名徒弟了。最远的是河南有一个人专门跑来找他学炒面臊子。
在一个地方一干就是10多年，而且10多年来一直就守着那一爿小小面馆，为什么不扩大，不再装修呢？朱五星说，他有多次扩大生意的机会，但转念一想，自己两口子就那么点文化水平，就那么点技术，扩大了，装修高档了，成本上去了，质量还不能保证，搞不好就把自己多年积累的口碑坏掉了。朱五星从面馆开张到现在一直坚持一碗面6元的定价，现在物价人工费都在猛涨，他的面馆依然坚持不涨价不减量，利润薄得不能再薄了，如果再增加成本，就只有涨价才能维持了。都是些信任自己的老顾客，都是些图实惠的人，人家来吃得就是面，不是吃“装修”，所以没必要上档次，专心把面做好就行了。朱五星说得很实诚和实在。
社会发展到现在的高科技时代，各种先进的信息技术得到了广泛应用。现在在手机上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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