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我都是和外公外婆住在一起。外公外婆的房子属于上海最老的一批公房,在城隍庙附近。每层楼左右两边各有5户人家,而这5户人家又是呈U型分布。外公外婆的对门就是舅舅舅妈的房子,大家串起门来特别方便。
外公外婆是早睡一族,舅舅舅妈是晚睡一族,而我是被夹在中间的纠结一族。每天睡觉前,我都会偷偷问舅妈有没有夜宵吃,如果有,我就耐心等到22点以后,舅舅舅妈叫上我一起,雄赳赳气昂昂地出门深夜报(复)社(会)。
那时候,城隍庙的周边,可以说是越夜越美丽。时间一过22点,所有的摊位都会准点摆放出来,烤鱿鱼、炸鸡腿、麻辣烫、烤羊肉串、炸臭豆腐......琳琅满目的夜宵,川流不息的人流,我们仨经常一路吃,一路就被淹没在了人群中。
那么多的夜宵中,我们三最钟情的永远是一条巷子里的砂锅小馄饨。十来个小砂锅搁置在铁板上,铁板下面是两排煤球炉,煤球炉里蜂窝煤的小孔永远燃烧着红红的火苗,在寒冷的冬夜里就像一束希望之光。
老板是一对中年夫妇,看我们来了总会问我们吃什么。小馄饨?单档?双档?要不要加蛋?不管吃什么,所有的东西都在砂锅里加工完成。整个过程不超过10分钟,砂锅咕噜咕噜地冒出诱人的香气,撩动着我们馋猫般的味蕾。深夜来一个小砂锅,从口腔暖到心口,最后温暖到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感觉一整天的疲惫都能烟消云散。
所有的食物记忆都和情感有关,最难忘的永远是童年的记忆。它很早就决定了我们一生的口味,几十年如一日的味道,犹如花岗岩一般顽固,无论你走到哪里也无法改变。哪怕时光流逝,也很难让人忘怀。
后来,我搬离了原来的住处,读书、工作、辞职......经历了一系列的人生变化。但每个饥寒交迫的时刻,我总会想起那蜂窝煤小孔里的火苗,还有那会咕噜咕噜冒泡的小砂锅。
没想到,最近我又和小砂锅久别重逢了,依旧是在一个犄角旮旯的地方,每天只营业半天的一家小店,据说开了已经有20多年了,陪伴了几代人的成长。
店招上写着“老牌油豆腐粉丝汤”,但是可以选择的品种还是很多的。店面不大,遇到不巧的时间段,需要耐心等位。有了位子,才能报号点餐。
最早我会点12号,但吃着吃着就吃上了瘾,每次都想多吃点,所以慢慢把15号发展成了我的专宠,油豆腐粉丝汤+双档+鸡蛋。
一口黑色的小砂锅,一锅清淡的骨头汤,
一撮提鲜的榨菜虾皮,一把碧绿的鸡毛菜,
两个油面筋塞肉,两个百叶包,再打个鸡蛋,
煮出一锅色香味俱全的加了鸡蛋的双档油豆腐粉丝汤。
煤炉砂锅煮出来的味道果然不一样,是天然气和电砂锅比不上的。狂风也好,大雪也好,寒气逼人也好,都抵不过这撩人的香味。熟悉的咕噜咕噜的冒泡声,让人有点迫不及待想要品尝。
油面筋塞肉和百叶包,都是自家做的,应该是提前蒸过。肉馅调味咸鲜,肉质紧实。面筋有点僵哒哒,生熟程度刚刚好,吃起来特别香。百叶形如薄纸,内有鲜肉“撑腰”,外有淡汤倾覆,如此的左拥右抱,口味自然清鲜至极。
鸡蛋就是上海人常说的水波蛋,椭圆形,蛋白是凝固的,裹着蛋黄,一戳开就会有饱满的汁液。
油豆腐吸饱了汤汁,吃起来小心烫着。
唯独粉丝有点不合我意,软塌塌的,一定要抓紧时间吃。
每次都不忘加一勺辣椒酱和鲜辣粉,感觉这才是舒适随意的市井气。
即便是一个人来吃,也不会感觉太孤单。如果再能有两三吃友面对面,膝盖顶膝盖坐着一起吃,那便是一次难忘的口腹之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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